OK妈说:
昨天OK从幼儿园回来,就说给OK爸做了个礼物,这是幼儿园想要教给他们的感恩。这么大点的孩子对于此想必还是懵懂的,但随着他们的长大,一定会有自己对父爱的沉淀和解读。
其实我一直希望我和孩子之间的感情可以是相对轻松、没有负担的,因为我们这一代人大多和父母的关系会复杂和沉重些。比如我自己,对于爸爸是亲近和感激的,但对我妈于我的过多“控制和压制”是有过委屈和埋怨的。但这几年突然有那么一刻意识到妈妈“苍老”了,就会觉得还与过往的一切和解,去包容和体谅她的“局限性”。
明天是父亲节,所以今天想和大家分享一篇的阿夕的文章(之前她分享过《结婚10年,我从房租块的农民房搬进了万的江景房!》,大家都印象深刻),记录了自己和爸爸的“复杂情感”。其中的经历也许不是每个人都会碰上,但那些细细碎碎的情感,或许却是共通的。
我们都可能怨恨过本该是最亲近的人,但时间终将治愈一切。
文
阿夕
前段时间,父亲动了手术。胆结石,发作了多次,医生建议手术治疗。
据说手术时间比一般人长了许多,足足有三个多小时,出来时有些神志不清,闭着眼睛念念叨叨。其中念的最多的便是我。
“人都没清醒,流着眼泪一直在念,我梅梅真当乖,我梅梅真当好。”(梅梅是我的小名)
这是我回家后母亲和我说的。
我不知道母亲在叙说里是不是有些夸大,近年来母亲与父亲关系渐渐修复,似乎在我面前也开始有意地说些“好话”。
我也一概当真,心里却始终有些淡漠。
上
我与父亲的关系一直不算很亲近,甚至说得上疏离。
小时候因为父亲与母亲常常吵架,而我被父亲认为和母亲“一个样”,所以比姐姐和弟弟更多些斥责。后来上了学,因为成绩不赖,年年拿奖状,村里的老师也多有表扬,父亲对我的态度便好了许多。
父亲极好面子,但于我最感激的是,相比那个年代许多农村家庭的重男轻女和读书无用论,父亲对我的学业十分支持,即便在最困难的日子里也绝没有动过让我辍学赚钱养家的念头。甚至对于姐姐,在初中毕业未能升学的情况下,也尽力寻了许多出路,给姐姐在城里报了一个那时十分流行的“学期三个月毕业包分配”培训班。
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个“败家爷们”的存在。据母亲回忆,在我们还没有记事前,有一次父亲卖完年猪,拿了所得的57元钱,买了把彩色的气枪,拿着村中闲逛打鸟,颇有些顽主的习气。
不记得是哪一年,父亲忽然动了出外做生意的念头,跟着熟人亲戚去了北方跑业务。那次回来后,父亲带回了我们从未见过的好东西:
又红又大只在年画上见过的苹果,五颜六色的水果软糖,还有各种好看的徽章。
徽章有团员的、故宫的、颐和园的……那个团员徽章上的红旗是鲜橘色,质地大约是半透明的树脂,有着含蓄的光泽,比学校里看到的猪肝色铁片制的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当父亲和我们说起在北京参观故宫和毛主席纪念馆时的情景,我们几乎相信父亲就是个大人物。
在我们那个偏僻贫穷的小村里,父亲算是个难得时髦的人物。在上世纪90年代初,我们家大约刚脱离了赤贫实现了温饱,然而家里已经有了许多“潮物”:
村里第一张台球桌
村里第一台录放机
村里第一辆三轮卡车
都是出现在我家。
甚至“谢霆锋”这个名字,也是从父亲嘴里第一次听说的。
“现在香港出了一个年轻人,听说刘德华的地位要不保了……对了,那个年轻人好像叫谢霆锋。”
我还清楚地记得父亲站在家门口和一群从未出过远门的邻居聊起与他们养猪种地的日子八竿子打不着的香港娱乐圈,身后的阳光遥远而清晰。
父亲外出“做生意”的那几年,我们家似乎一年比一年更穷了,村里其他人家攒了钱都开始造新房,我们家却一直就住在爷爷留下的两间土房子里。
然而,即便穷得叮当响,依然时不时流露出“文娱之家”的风范。
那时还流行盒装磁带,那几年父亲几乎把所有能动用的钱都买了磁带,粗略估计,约有上千盒。
我们房子的土墙上贴满了各种流行歌手和电影明星的海报:毛宁、杨钰莹、巩俐、小虎队、四大天王……
甚至连家里的挂历都是TVB的明星系列款。
许多年后,家里要造房子,我和母亲一起收拾房间,还有整抽屉整箱子的已经发了霉的磁带。
也许正因为这样的缘故,村里的大人孩子都喜欢聚在我家,侃大山,踢毽子,跳皮筋,还有麻将、双扣以及各种我说不上名字的*牌游戏。
每逢过年时节,我家分分钟变乡村棚户版拉斯维加斯和熊孩子乐园。
这种风气一直保留到年那座土房子被推平。
父亲是个极爱美的人。年轻时的打扮可以甩出同村的糙汉子们几条街,家里随时可以翻出几十条领带,各种花色,艳而不俗。
上次回家带他去逛商场。
母亲给他拿了双皮鞋。他拿给我看,我看出他并不很喜欢,便给他挑。看着价格拿了最贵的那双。父亲试了后,很满意,便又拿去给母亲看:
“这双鞋我满意的。”
下
除却这些,父亲对于我的记忆却是伴着争吵、*钱、不忠。
似乎从记事起,父亲和母亲就多有争吵。一开始是因为父亲*钱,常常夜不归宿,又往往输个精光。回家母亲免不了唠叨埋怨,便少不了争吵,后来渐渐发展到拳脚相加。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便是那时我们家的日常。
后来父亲开始外出“做生意”,家里的开支却一直是母亲在支撑,几乎在我们成年的十几年来父亲就少有过对这个家庭经济上的支持,偶有些收入也多拿去*钱输光。其间也曾开过车、养过猪,但无一例外以亏钱折本告终。
在我读高三那年,浙西农村大地兴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养猪运动。父亲把家里老宅周围的空地圈了起来,借了十几头猪苗,又赊了许多饲料钱。不曾想,那一年猪肉价格从六块多跌到了两块多,小猪养到一百多斤卖了还不够猪苗钱,白白地亏了几个月的饲料钱。
进*“畜牧业”失败后,父亲再度北上“做生意”。那时我已经在外读大学,家里的消息听得最多的便是:父亲做生意又亏了。或是:有一笔好生意,就是缺本钱……
曾一度,我对父亲的印象都是:
南上北下,火车旅馆,亏钱被骗。
从大学开始,我便开始了完全的自给自足,有一年眼看就要攒够学费,父亲听说便来学校找我,说是刚好有笔业务,苦于没有本钱。
我取了存折,上面的数字是2。等我把钱交到父亲手里,上面的数字变成了。
那是我第一次给父亲钱。之后,随着我赚钱的便利起来,给到父亲的钱便也越来越多,要钱的理由无非两个:缺本钱,以及,还旧债。
据母亲说起,父亲在那些年里,大约折腾了几十万,这些钱的出处,无外乎家里不多的收入,大部分则是靠外借,而我所给多是填了窟窿。
这些都是很后来才听母亲说起的。
老家门口的地
我一直以为父亲只是个失败和点背的生意人而已,直到年的夏天。
我记得那是个很热很热的周末的下午,母亲突然说要来杭城看我。
那之前,家里说要造房子,我便把所有的积蓄寄给了母亲,母亲也拿出所有,一并交给父亲。那时为了谋生,父亲和母亲都在外地。
在城郊那间蒸笼般的出租房里,母亲说的第一句话是:
“这么多年,实在摒不牢了……”
原来,父亲拿了钱并没有把房子造起来,只粗粗起了个头,便耐不住拿了钱出门胡天海地了。
父亲的荒唐直到此时我才第一次得知。
那些所谓的失败的生意,所谓的急缺的本钱,所谓的被催得紧的债……真真假假已不足深究。
而于我,却是重大的打击。
母亲的痛心疾首和蓬勃而出的控诉,更是加深了我对父亲的怨恨。
以至于极大地影响了我接下来的几个人生重大的决定。
我的婚礼几乎是和父亲的一场心理博弈。
因为不肯再给钱父亲上演过的闹剧比电视剧还电视剧……
这两年,父亲却是安耽了,只在家里种种地,没事便到村口和老发小们吹吹牛。
据母亲说,说的最多的便是我。
家里的房子是前几年造的,这次我没有倾囊而出,只和先生商量,帮了一些,不够的时候便又给母亲寄一些。
听母亲说,造房子的时候父亲干活十分地卖力,人也晒得乌漆墨黑,身体倒是壮实了。
老家村口
每次回家,吃的是父亲种的米,门口的菜也长得欢实,每到秋季,还能收到父亲寄来的玉米菜果。
父亲还常常沿着村口的公路晨跑。
“从咱家到镇上,来回刚好五公里。”
说起来,父亲大约也是个对生活极有热情和情趣的人。
去年搬新家,父亲来杭州看我,因为打不到车,我们从动物园一直走到南山路,我气喘吁吁力不可支,父亲提着大包,竟是健步如飞面不改色:
“你个小司农(方言:小*、小屁孩的意思),这么没用的啊?还不如我一个老学农(方言:老年人)。”
老家门口
上次手术前,接到父亲
“医生说这次要动手术了。”
“嗯,要多少钱,我给妈打过去。”
动手术那天恰好有事不能回去,提前给我妈打了
“我爸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隐约听到父亲说:“不用回来。”
“你爸说一点想法都没有,让你放心不用回来。”
等忙完那几天赶回家,父亲已经出院了。
我带着他和母亲去逛街,因为走得快,回头才发现父亲竟已远远地落在后面。
“你爸有点累了,走慢点。”母亲搀着父亲。
我看着父亲,脸色虚弱,眼皮浮肿,竟已经毫无印象里意气风发英俊的模样,和街头常见的那些“糟老头”无二样了。
前几天接到姐姐电话。
“忘了和你说,爸爸上次动手术前做CT检查,医生说脑部有点萎缩,以后有老年痴呆的倾向。”
我忽然有些想哭。
“医生只是说比一般人更容易老年痴呆。”姐姐安慰我。
“嗯,爸这么爱玩爱美的一个人,应该不会的。”
“我也觉得。”
PS:父亲目前和母亲都在老家打工,身体不错。也祝天下的父亲节日快乐,身体健康。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OK妈说:
大家和自己的爸妈都有着怎样复杂的情感,欢迎一起来聊聊。就像开头我所说的,时间终会抹平一些伤痛,尽管遗憾无法避免。
那天我进家门,OK一个人静静地在客厅里看书,我妈妈躺在一旁的沙发上睡着了。给她肚子上搭毯子的瞬间,我看到她虽然时常在染的头发发根处一片白,脸颊处都凹陷进去,这才意识到好久没有仔细端详过她,原来她早已不再年轻。听着她熟睡中的呼吸声,发现她老了的那一刻,莫名想哭。过往她对我的严苛,甚至打骂,似乎都已烟消云散,我只希望她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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